2010-03-29

京京慢11

午夜了,旅舍的長枱上還坐了幾個人,台灣來的,南方來的,黑龍江來的,她說她那地方人人都說朝鮮語。我們玩層層疊,然後有人說不如玩殺人,只有六人,能玩嗎?另一女孩說,能,我做法官。派好卡,一人是殺手,一人是警察,三人是平民。法官接著說:「天黑了,所有人請閉眼……殺手請睜眼……殺手請殺人……殺手請閉眼……」這是我第一次玩這遊戲,也做了一兩次殺手,但都很輕易給人識破,因為抬頭殺人時,衣服發出的聲音太響。

夜睡早起,醒來便要立刻上路去,西站在軍事博物館站下車後還要走一段路,路上不忘又買了兩樣小禮物給即期,今次行程預期每天兩樣,結果超額完成,回到家一數,有二十八九樣。

進車廂不到五分鐘,火車十一點準時開,原定翌日早上七點半到,共20.5小時,後來晚點一個鐘。開車不到五分鐘,我便躺下睡了四小時,醒來看完《新京報》與《南方週末》後,吃西紅柿打鹵杯麵加台灣香腸,看《荒野偵探》。下午五點前,到河南鄭州,下車看了看;九點九,到湖北武昌,下車買了一罐八寶粥吃;凌晨到長沙時,已在夢中。回家了,臉曬黑了,深度洗澡後,人像脫了一層皮;身體黏著久違了的沙發,心想在家真好,但我知道,隔一段日子後,又會思念這種散步,徹徹底底的行走。

2010-03-28

京京慢10



京京慢9


京京慢8

那天在清華校園,吃完山寨麥當勞後走在路上,高倉看一看錶,說:「我生日到了。」那一刻他的電子錶顯示三點二十五分,而他正是三月二十五日生。他原來跟我哥同年,大六天,剛到了知天命之年,按中國人傳統,今年要做大壽。

原本是中午跟他去吃日式自助餐慶生的,但他這天要去中關村為電腦重裝無線卡、要去愛店家樂福購物,於是聚會改在晚上,小周(即小立)、小張(即小勇)、小琪及小芝兩姊妹、百合都來,共四男三女。

前一晚下雨,這天陽光燦爛,先坐地鐵至勁松站,走十分鐘便到了潘家園。小勇後來說,我該週末來,人頭湧湧,熱鬧得很;我說:「見到人多,會調頭走。」所以這天剛好,人不多不少,宜逛。西區是古物的攤子,每天十多元租金就可來佔個位置,假偽倣古的東西都可放放心心賣。古物完全沒概念,單看看也有點意思,有幾個攤子索性擺出「三十元任選,不講價」的牌子,東西有大有小,都甚為古舊。走到其一,先選一個三寸金蓮的瓷盅,問:「買兩樣,可便宜些嗎?」女攤主說,五元;於是再選一個鑲了瓷片的黑木盒,她說是用來盛鴉片糕的,再問:「買三樣呢?」「十元吧。」挑了一個綠色小酒壼。付錢,給她一百元,她爽快說,再選一樣,就拿一個外銅內瓷的盒子。一百元買了四樣很古董的東西,不理是假還是倣的,攤主賺了點錢,我心裡高興。

東區是市民生活品的攤子,人多幾倍,像鴨寮街,其中有一個綠色的膠瓶看上去挺美,問價,攤主說:「一百元。」我忍不住哈哈了兩聲。這種定期定點的墟市確實在那個城市都可以鼓勵,攤主是流動的,想賣什麼便賣什麼,管理者酌量收點租金,每攤二十元,有五百攤就一萬元了,還不錯。最重要是做出聲勢,要人人都知道,遊客又願來,這很可能需一年半載的時間去累積,低租甚至免租是關鍵,否則連租金都賺不來,誰會來擺;場子空蕩蕩,沒東西賣,誰會來逛。

原本要去的日本餐廳離潘家園不遠,一個人也去吃,七十八元的打八八折,服務好,食物還好,價錢很好。飯後沒去三里屯,沒重走大柵欄,乘地鐵去了首都博物館,幾年前來過,它樣子沒變,內涵也沒大變,轉了一圈出來。往東走是復興商場,為第二天的火車之旅買了些吃喝的,便回旅舍。

百合六點多來,聊一會;高倉隨後到,影合照;小勇、小琪、小芝至,便出簋街找店,最後選了家小的,我和高倉在那吃過烤串,肉很香。我們像包了場,點了羊蠍子火鍋來涮洋肉與素菜,又叫了一大堆烤串。我唱廣東版生日歌「恭祝您福壽與康寧……」高倉也表演了一首像兒歌的日本歌。三小時盡興,要上班的先走,我和高倉送他們到巷口,男男女女互相熱烈擁抱告別。

2010-03-27

京京慢7

又是半小時便到北京南站,有點累,沒去城南的天橋;坐地鐵早兩個站下,從安定門慢慢走回旅舍,看看沿街的食肆與小店,又走了一個沒走過的胡同。自娛自樂,喝旅舍的燕京生啤,續看看了四次未看完的《無耻混蛋》。有人拍我一下,剛才坐我旁邊的小伙子換了位,脫了冷帽坐在沙發,說:「你是搞藝術的嗎?」我說:「不是,只是不喜歡理髮。」

和小王聊了一會,他高我一個頭,才二十歲,大三,讀商貿,爸爸是攝影師,大我三年。他住在河南鄭州,來北京只要五小時,車票百多元。他說自己向學校請了假,出來逛逛。我猜對了,他是剛失戀,女朋友移情別戀,戀了一個較富的二代。他有一點點憤世嫉俗,但還好,一心想讓父母以後過得好些。我說:「你父母那一代樸素慣了,你自己好好過便行。」

高倉看完雲崗石窟,從山西大同回來,同房來了新人,是個英國小伙子,孩子臉,原來已廿六歲,來中國幾星期,已走了江浙、山東好些地方,過幾天往香港延期簽證後再去西安等地。三人去了小巷的小店吃五個涼菜、一堆烤串、數瓶燕京。鄰座有一個男的喝高了,酒倒在我的褲上,他一個勁兒說抱歉,還要我翻譯給國際友人聽他很抱歉;但他說話依然肆無忌憚的大聲,看不出半絲歉意。晚上下雨,天又降溫,巷裡一輛車的玻璃結了一塊薄霜。這夜終於把《無耻混蛋》看完。

津津味3

早起,和房間的唯一舍友聊一會,他是湖南岳陽中石油分公司的客戶經理,全國到處跑,曾在銀川繼繼續續住了半年,無鍚更長。今趟來天津也是出差,以前都來匆匆忙忙,這次有些空檔便到處看看,前一天也去了五大道。

我沒有哪特別想去看,便讓公車帶我走,第一輛車太多人沒上,第二輛會經過天津博物館,便去那。下車找吃,有一家賣狗肉的,菜單上詳列有狗的皮、眼、肚、肝、腎等等賣,可以打火鍋,差不多二十項;我簡單的吃,就點了石頭鍋飯與西紅杮蛋湯。

博物館外觀挺美,但覆著黃沙,看來有點舊,免費參觀,如走著讀了一本有關天津歷史的書,近代天津最有名的三人看來是嚴復、梁啟超與李叔同,他們仨的石像最大。

公車回南市,又去吃滿天紅的綠豆稀飯與小菜,加一碗羊肉丸子湯,感覺很幸福;買了些十八街麻花與果仁張花生後便乘車去火車站。這天正面看,天津站的樣子還好,比廣州的帥。買高鐵的票有自助售票機,不用排隊,一分鐘搞好。

兩會期間,南開大學校長饒子和被問到廣州擔心被天津超越,失去第三大城市的地位時說:「你搞清楚,什麼時候開始,廣州是第三大城市?這個要弄清楚!……我認為天津在歷史上很長一段時間,都是第二大城市,當然因為respect北京,天津可以做第三大城市,但什麼時候說廣州是第三大城市,我還是第一次聽見!」天津如今到處是工地,發展潛力優厚,單是旅遊這一塊,歷史文化底蘊要比廣州強,可觀的地方更多;如果不用再讓著京城,GDP再過幾年超越廣州,也不是奇事。

津津味2

旅舍旁邊是一家賣早點的國營小吃店大福來,東西很便宜,手擀麵才兩三元一碗,最多人吃的是鍋巴,小的兩元,樣子像長長寬寬的麥片,再澆上啡啡稠稠的醬汁而吃,沒嘗。他們只做早市與午市,這樣的營業時間現在已很少見。我繞了一圈,沒一樣東西很吸引,便把肚子留著,坐車去南市食品街。滿天紅也是賣天津小吃的,品種比大福來多,先來一兩煎餃子與一個回頭(煎肉餡餅),加一碗無糖豆漿(加糖加五角),吃完看到一碟碟小菜(一元一碟),抗拒不了,選了四碟,加一碗綠豆稀飯,吃得津津有味。

早飯後向西南走,天津的路從地圖上看多是斜斜的菱形方格,從西北向東南走或從東北向西南走。不久經過和平區的一個老區,其中五條向東南的路以五省為名,包括河南、山西、陝西、甘肅及新疆,全都是西式老房子,現在成了尋常百姓家,有一戶人在頂頭養了白鴿,白鴿群不停在天空繞圈飛。這一帶是這天的驚喜,彷彿走在上海的里弄間;陽光下,昨天的黃沙沒了影踪,居民都出來活動購物,一家家小店就開在家前,一個個小攤就擺在路邊,賣熟食的、賣生肉的、賣雜貨的、修理自行車的……都是街坊小生意,豐富了街景。

山西路上有一個天津歷史紀念館,守門人在打瞌睡,我進去,他才開燈;看完一樓的圖片出來,見他閉上眼了,便自行上二樓開燈,看完關燈。

南京路是天津一條主幹道;濱江路是步行街,每個大城市不能沒一條,路的南端是西開教堂,常年開放,讓教徒禱告、遊人參觀。教堂不遠處就是滿眼小洋樓的五大道地區,昔日英、美、法、日等國的租界,過去的屈辱,今天成為招徠遊客的萬國建築博覽會。有個阿姨問:「你是想租房,還是拍照?」青年旅舍應該在這裡開,住客可能翻幾翻。有一條叫香港路,巷子裡有兩三人坐著吃東西,走近看,是小餛飩,叫一碗,湯裡有紫菜、雞蛋、蝦皮與沖菜粒,很香,湯喝得一滴不剩。

五大道算是走完,往北到小白樓,那是一家開了幾十年的西餐廳起士林;也下去地鐵看看,天津原來是有地鐵的,而且是中國第二個有地鐵的城市,但發展緩慢,中間甚至停止營運過,近年才矢志規畫了幾條線,但好像沒啥聲勢。泰安路也是租界,一幢幢歐式大宅,這天看得太多了,沒什麼特別。解放北路是天津的金融街,也都是老房子,當年什麼銀行都有,說內容,可能比上海外灘還厲害。

津灣廣場是較新的景點,隔河對望天津火車站,遠看還成,逛在其中,卻像到了沒有米奇老鼠、沒有機動遊戲的迪士尼。過橋是個世紀鐘,旁邊不遠是意奧風情街,有一段像天津新天地,開了十來家餐廳,第二期也建好了,但十室十空。這天走夠了,乘車回天津女人街大胡同,吃了一種包著肉粒炒青椒、土豆的煎餅、燒羊肉串、炸雞肉片牛肉片。公車回旅舍,坐在同一個位置對著高樓聽收音機、看意外地好看的《全城熱戀》,四條線的小品電影票房是成本的六七倍,過了億,看完後便不覺奇怪;北京的地鐵內播的都是電影幕後花絮,《越光寶盒》那段幾天來看了幾十遍,聽說這戲挺賣座,這也不意外。

2010-03-24

津津味1

第一天是灰黃的天津。乘時速最高達328公里的城際列車,不用半小時便到了這個有很多中國第一的直轄市。北京南站很大,經過這裡的北京地鐵四號線,香港地鐵有份投資及營運,牆全是廣告,月台那幅是放大了幾倍的李冰冰。火車與一條高速公路並排而行,汽車都給甩在後頭。天津站像修建過,但這天的天津就算是法拉利,也通體是補丁,而且全身沙塵。

天津只有一家青年旅舍,在三條石,坐公車來很方便,但附近沒什麼特別的,對面是豪宅,路中間架起了圍板,火車西站在不遠處,正在興建交通樞紐,是未來天津的高鐵站。附近一些老城區已經清拆或準備清拆,我和唯一的室友猜測,旅舍所在的小區也不會長壽,日後將變成對面的高樓。

從旅舍可以看到一彎天津之眼,那是建在橋上的摩天輪,走路去看幾眼;附近有個大建築物,已興建好,但裡面空空如也,問環衛女工,她說不知道,旁邊的男人說是歷史博物館。天津中心有運河,也有海河,海河是那條河的名稱,好像是中國第六大河。河蜿蜒而流,橋特別多,每一條都建得挺特別。

過了橋是大胡同,以前是集市,現在也是購買廉價商品的好地方,當地人也會來。那裡有一家叫耳朵眼的小吃店,炸糕最有名,吃了一個豆餡的,不太甜不油膩,是好的甜點。馬路對面是古文化街,過分的假,不如重慶的磁器口,商戶的生意不容易做,只旺幾家名字最響噹噹的,如泥人張和楊柳青,其他店所賣的,貨色都差不多,價錢不能不便宜。

向鼓樓那邊走,情況也一樣,遊客本來不多,檔主看得出心事重重。隨便上了一輛往旅舍方向走的公車,過了西站下,那一段運河沒怎麼修飾,沒有水泥堤岸,更自然更美。西程有工程,分不清那沙塵是自然的還是人為。拐過一廢墟,來到一排簡陋的食店,選了客人最多的進內,沒點招牌的板面,看見吃著的客人碗裡有兩大顆炸蛋怕吃不完,便選了牛雜湯拉麵,好吃,尤其是裡面的青菜。這是家一人店,小伙子左耳帶了兩個耳環,想不到禮貌周周,很敬業。

旅舍客人不多,員工自娛自樂,看央視討論美國的醫療改革,我對著窗外的高樓寫字、聽香港的電台節目討論最低工資、看美劇,等待黃沙在黑暗中散去。

2010-03-22

京京慢6

北京刮黃沙的消息,香港的電視新聞也有報導,但週末早上睡黃昏起,沒緣見識這北京近年最大的沙塵暴。星期天高倉有約會,他週末與小張去中關村買二手筆記本電腦,吃晚飯時與一個那天在路上碰過幾次面而剛好又在同一餐廳的女子搭訕,兩人約了第二天在地鐵站內碰頭,逛街去。

星期天的街道沒什麼黃沙的痕跡,陽光還挺美,我繼續亂走。這天連公車地鐵也沒乘,先穿過簋街後的胡同向南走,到了張自忠路向西,轉進美術館後街。隆福寺一帶有點像廢墟,超過一半門面關了;國家美術館要買票,沒進,走到王府井的首都劇場,上三樓看人藝戲劇博物館。多年前曾在大街的這一段住過一兩天,至今也沒大變化,皺紋沒增加,可能是打了肉毒桿菌,例如商務印書館涵芬樓還是那老樣子,沒什麼人。王府井百貨大樓的超級市場與美食廣場倒是人客不少,卻垂垂老矣、暮氣沉沉。

不想一直走到繁囂的長安大街,改先往東再往北行,經過校尉、煤渣、金魚三條叫胡同的大路。到了東單北大街,市容較對口味,邊走邊細細看,往北經過五號線的燈市口、東四與張自忠路三個地鐵站。繞一圈了,再往東找尋書上說如同上海新天地的南新倉;有點像,但像是沙漠版,大董烤鴨店可能是這裡的綠洲。再往北走,便是簋街,雙腿累,回旅舍。

這天那女子沒有失約,但遲到;高倉等了半小時沒等下去,去了他鍾愛的家樂福買手信。他在西安認識的舍友小黃晚上來找他吃飯,我要幹活沒去。和小黃聊了一會,他是新來的北漂,想幹傳媒,下星期有面試,祝他好運。

關於食事:又試了那家店的豬肉香菇與羊肉大葱鍋貼,薄皮脆肉餡香;芥末墩兒是「将大白菜去老帮,整棵横放,切成3厘米长的圆墩状,用沸水烫一下,码入坛中,一层白菜墩,一层芥末面和白糖,最后淋上一层米醋,捂严,一天即成,味道酸甜辣而爽口」,很沖鼻子而痛快;798有家裝修得很雅致的麵店,我吃了鴨腿湯麵,湯鮮可惜鴨皮沒了,老闆娘很好人,幫高倉找尋附近有沒有家樂福;第二次去裕德孚,感覺上素菜的分量確實少了些;週末只吃了雍和宮大街上的油潑扯麵,是挺好吃,但沒胃口,小碗也吃不完,那羊肉湯差不多一口喝完,糖蒜這東西真迷人;不少餐廳都會把面門租給別人賣早點,很普遍的是賣豆漿油條小籠包,這天的油條油餅即炸,豆花加了咸澆頭,豆漿不太稀,五元有找;終於嘗了北京的麻辣燙,一串串放在辣湯了,不用再煮,實在可以學習;護國寺小吃是北京小吃品牌,品種近百,試了羊雜湯、焦圈、春卷與紅蘿蔔蛋包,普通;常想吃朝鮮冷麵,但錯進了簋街那家店,湯太酸大甜,像喝糖精;旅舍附近有間賣烤串的,竟吃到肉香,而不只是調料的味兒,那茄子、蔬菜卷、尖椒與饅頭也烤得好;今早去天津前,再去那家店吃手擀麵,這次吃炸醬,仍好吃,但沒第一次那麼驚艷;還叫了一碗小的疙瘩湯,味道像高高媽媽做的貓耳朵,這個我懂做,會以粗米粉段代替要用麵粉搓出來的疙瘩,把京味與台味合一。

京京慢5

798是個歡樂谷,四五小時只足以看一半的風景;跟兩年多前相比,利用來作畫廊及工作室的地方多了一倍,又零星建了些新廈,還有一些在建,這青年仍在發育中。這大工廠如果是人,總猜不著自己有天會走進藝術的殿堂,以前髒兮兮,如今不少的牆都雪白。不是所有作品都好看,有些地方高倉走進去兩秒便出來,嚷著:「不明白,nonsense。」有些他則看得很仔細,鼻子差點就要貼到畫裡去,我急忙提醒:「小心。」

大山子還沒通地鐵,我們坐公車去公車返,也是邊車開著邊看地圖,回程時看到一棟破樓,第一眼以為是爛尾樓,再看才知是央視新總部旁的火燒樓,那蒼涼感很震撼,連同構思的確奇妙的總部,這組作品是這天所看到的最佳,下車後不禁多次回望。

高倉約了以往旅途上的朋友吃晚飯,再去裕德孚。小周與小張都是河北人,來北京工作好幾年了,對樓價太高十分不滿意,對政府的信心開始動搖。是的,腳踏實地的人單靠自己力量永遠買不起房子,炒樓的人不費吹灰之力越來越富,社會漸趨兩極化,原本在中間的一個不小心去了兩端,一端歡喜一端憂。

回來在旅舍大廳,內蒙古來的舍友播一首歌他喜歡的歌,我播一首,屋簷上的貓聽到喵喵叫,好像也想下來參加這個黑暗的盛會似的。

2010-03-19

京京慢4

兩傻出行,第一天往西城,第二天向南往崇文宣武,第三天向北至海淀,第四天向北至朝陽。這天未去高校集中的海淀之前,先逛琉璃廠,是高倉寫下三個希望去的地方之一,我則可去可不去。有個店員見他說日語,領我們去看地下室的「精品」;我不懂欣賞,心裡只想著如果水浸,這些寶貝怎麼辦。有家店叫千年,更像家不像店,老伯伯把四壁完完全全鋪滿了大小不一的方型陳列架,一架一舊物,每一樣都應該有一個故事。東街東尾轉到一個老胡同,房子小而殘舊,我想住在裡面的人不少都想離開。

從前門坐公車往北走,車邊走我邊看著地圖,到處都見地鐵站;後來百合問,北京變化大嗎?我說,以往,亂走的話,會不知怎麼回住處,感覺很迷失;現在,到了地鐵站,心裡就有譜。而且,多了人在地底通勤,地面應沒那麼擠了,公車在非高峰期,也沒多少沙甸魚。我們在頤和園前兩站下,左邊是北大,右邊是清華,這天沒陽光,灰濛濛分外冷;北大不知該怎麼進,見到清華的西門便進去,未名湖這次不去問它的名字了。清華內的小河仍然結著冰,高倉有點餓,想找餐廳,那時兩三點,很多都關了門休市,走到校中央,卻見有一家的招牌寫著「快餐店」,原來名副其實,是麥當勞的山寨加清真版,而價錢只是正牌的二分一。

填了肚子,繼續向東走,建築物越來越新潮,美術學院騎著一條馬路而建,還有一棟樓把太陽能收集版作為設計的一部分,另外有一面外牆像貼上了藍色的膠板,很醒目,我猜是建築學院的。這棟樓旁邊的那座,索性在樓側放了架小飛機,飛機剛好可以為泊在它之下的汽車遮風擋雨,我猜這是航空航天學院的,機下那車位是為院長而設的。

清華東門那一帶叫五道口,高倉以前來過,我連名字也沒聽過。百度百科這樣介紹:「由於是從北京北站出發的京包(內蒙古的包頭)鐵路的第五個道口,故名五道口。」列車通過時,電動橫欄會擋住車輛行人不讓通行,這景象大城市不多見了,這裡還是如此,晚飯後也讓我們遇上,高倉說:「很日本哦。」其實這裡韓國人的影響更大,到處都是韓國餐館與酒吧,我們這夜三人吃了火爐火,是近年最好的一頓韓式烤肉,便宜、味美、前菜推滿枱,送東西的架勢真的鎮住了客人,前菜任吃,送湯送南瓜粥,送炒飯冷麵拉麵,都是任吃,難怪激烈競爭下生意最好。

從這原來是西郊的地方回旅舍,我們從十三號線的五道口站乘地鐵至知春里,轉十號線至惠新西街南口,再轉五號線至北新橋,感覺很快。這天的早餐也很理想,四個包子,一人一個蝦仁的一個豬肉白菜的,他炸醬麵我打鹵麵,麵滑而帶韌勁,出來還叫了一個雞蛋煎餅加台灣香腸切片,一人一半,如果那杯三元的豆漿更濃一點,那就迹近完美了。

2010-03-18

京京慢3

搬到雍和旅舍,比炮局更勝一籌,上網快,出門口走兩分鐘便是北新橋地鐵站與簋街,交通購物吃飯方便多了;高倉挺喜歡,他餘下在北京的旅程也會住這。我們這天去大欄柵逛,也看了兩間青年旅舍,一間叫LEO,一間叫365,都整潔得差不多如家,只是離地鐵較遠,否則下次來可以考慮。

前門前的大路變了步行街,悶樣,不如旁邊平行延伸的舊巷有趣,東西便宜;可能競爭大,那已經在北京大紅大紫的瓷瓶酸奶這裡才賣兩元,比南鑼鼓巷與其他街邊商店省了一元。高倉原來是酸奶狂魔,非正式統計他兩天內吃喝了四支瓷瓶、兩杯青海乳酪、八包蒙牛酸酸乳。

這天要去牛街,百合說那裡是回民區,我之前沒聽過,還以為牛街只是俗稱,看一看地圖,原來真有這樣一條街。那裡有一個清真超市,二樓是清真美食廣場,巡了一圈,沒想像中吸引。倒是在一樓又見到在西安要排隊買的甑糕,要了六元,拿到二樓吃,一分鐘吃完,滋味。再到路另一邊有幾個窗口的外賣店買了兩個肉包,加上高倉買的炸糕,拿進店內吃;高倉原來買了幾個巧克力元宵,以為可以即買即吃,我告訴他元宵要煮才能吃,窗口後的阿姨很好人,聽到了便幫我們換了炸糕,那是黃色脆脆豆沙餡的甜點,不膩。

回民區一帶沒什麼老房子了,跟想像不同,超市側有一大方塊給牆圍起,未移平前可能是。警察教我們從輸入胡同(胡同的名字真的叫輸入)入,再轉到教子胡同,還能看到幾家。那條路一邊是挺高的樓,一邊是獨層的舊平房,地舖都是買吃的。那時候肚子已沒多少空間,但見到沒見過的酥肉,便買了五元,想不到有二三十粒,高倉只吃了一粒,我不停吃最終沒吃完,假高倉之手丟了,罪過。

騾馬市大街路南有一個老區給貼滿中信城廣告的圍牆圈起,裡面陸續清拆,破破舊舊爛爛,臨街的商戶大多搬走了,只剩下可能是居民開的小吃店,留守至不得不走為止。小吃以麻辣燙為主,一列有七八家,他們就在門前擺一個長形分了一格格的湯池,串串都放在湯中,客人拿著一個包了膠袋的小碟,想吃什麼拿什麼,五角一串,生意不錯。

這天最好的是吃到了挺理想的早餐,一小碗紅燒牛肉、西紅杮蛋手擀麵、豬肉茄子鍋貼、豬肉西葫蘆鍋貼、小米粥、醬菜。那長型鍋貼是開口的,兩種餡料都未嘗過;手擀麵是撈麵,麵與汁醬分開上,自己撈。

晚上在雍和宮大街,進了客人最多的一家店吃香辣蝦鍋,涮肥牛木耳油麥菜青瓜魔芋餃子,那免費任飲的山楂水,是粉紅色的酸梅湯,跟它最依依不捨。

2010-03-17

京京慢2

在北京買一幅過的地圖沒大意義,兩元的要用顯微鏡才看得清那些字,八元的抹去了很多小巷街道胡同,想找的地址八成找不到,還沒旅遊諮詢中心的免費小圖實用。去年國慶,《飲食男女》做了一篇〈新中國60大壽〉,介紹了如南鑼鼓巷般的五道營胡同,原來離旅舍不遠(不遠的意思,連兩番走錯路計,大概十五至二十分鐘),便定為今天的第一站。可能才中午,可能知道的人還不多,可能這裡猶如是南鑼鼓巷的多莉,遊人不多,或許入夜好些。

第二站繼續南鑼鼓巷,是高倉指名要去的,這巷子現已世界聞名了吧,以往有幾次住在東堂客棧,慣了在這一帶出出入入,這天很多小店都進去看看,大部分沒什麼驚喜,但也不難便完成了每天給即期買兩份小禮物的任務指標。

然後是什剎海,這天除了前海,連后海與西海都走完;人在其中,還以為是週末或什麼大時大節,很喜氣洋洋,看見很多微笑。后海有個小公園,踢毽子的伯伯姨姨個個身手非凡,另外有五六個五六七十歲的男人上身光脫脫準備下海或下完海與鴨子一起游泳。健康的氣息如半邊湖面的冰凝固在陽光下。

經歷了奧運,京城的老百姓都不吐痰、不爭先恐後了(吐痰及不排隊的都是外省遊客,我相信)、自信滿滿(自卑、又欣又羨的都是港澳同胞,我瞎測)、熱情向每個問路的人指點迷津(這是政商最需要的,誰都看得出),氣象一片光明,起碼在遊客區如是。

我和高倉在地鐵失散了,於是獨個兒去了裕德孚涮羊肉,這小店也是在簋街,只有六七張枱,外面的人常問有沒有二樓,二樓是有,但乃廚房,所以老闆說:「你能在二樓吃,免費!」聽疑似是老闆娘的抽煙阿姨說(因有些話聽不懂,以下描述或與現實有出入),老闆的祖父是東來順的切肉高手,當年周恩來設宴中南海,請某國元首嘗嘗中國佳餚,便專誠召老闆祖父去切肉。老闆手藝也非一般,疑似老闆娘說,北京曾經舉辦片鴨切羊的比賽,老闆連續五屆奪得切羊組冠軍。

現在,客人的每一碟羊肉仍然是老闆親手切的;他還會親自示範涮羊肉、毛肚的正確方去,教你不要把涮好的肉放在醬碗內,而要把肉放在碟上,再澆醬在上而吃。他選擇小模規,放棄擴張發展,覺得那種味兒不對。臨走前,他問我:「好嗎?」我說:「好。」他說:「客人吃得美,是很大的成就感。」

2010-03-16

京京慢1

與下雪無緣,星期天北京下了入冬後的第十場雪,我週一才到。旅舍的服務員形容那些雪非一般的大,有鵝絨那麼大,她說,而且應該是今年北京最後一場雪了。同房的內蒙小伙子那天在,說自己也成了雪人。看不到下雪,看雪也好。飛機上外望,藍天白土地;走在胡同內,積在瓦頂的雪漸化,沿簷前滴下,成了燦爛陽光下的雨點。

炮局工廠青年旅舍就在鬼街北面,雍和宮旁,這一方塊沒印象以前走過;老胡同特別多公共廁所,真的是幾十步一個,走一陣就聞到飄來的香氣。炮局胡同,顧名思義,曾是鑄炮的地方,除了打仗攻城的大炮,還造信炮與禮炮。旅舍的簡介說,這裡曾是工廠、軍火庫和監獄,改建後,簡單而舒適。

漫遊的第一天,沒帶地圖隨意走,大概是向南走到鬼街,往西走到南鑼鼓巷,再向北折返,途經鼓樓、寶鈔胡同、國子監街、戲樓胡同等回旅舍,走走看看三個多小時,回來看地圖,這一圈才佔了半片曲奇餅大小。

高倉差不多午夜才到,大家還有興致,便去鬼街的串來串去串吧喝青島吃烤串,走路去走路回。都已一兩點,這店仍然坐滿客人,招牌菜是燒生蠔和鐵板燒,價錢不貴,味道不錯;我們叫了鐵板燒海鮮炒飯,連同二十多串東西、一碟毛豆、兩瓶啤酒,每人不用四十元。

北京除了節節高升的房地產,與老百姓生活息息相關的物價,不少都比廣州低:地鐵二元坐到底、瓶裝水一元、麻辣燙葷素都是五角。大雪過後,天朗氣清,萬物都給洗刷得更亮麗,有如高高瘦瘦酷酷的模特兒夾道迎接散步的遊人。

2010-03-13

三首歌



世事何曾是絕對,漆黑將不再面對、我未能忘掉您,是三首歌。
快樂老實人,我每天淺笑寬步朗日下。

橫澳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