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2-03

咖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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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面,吃燴麵。這店之前只租人家店面外,買各樣早點,粥豆漿豆花包子鍋盔涼皮油條鹵蛋炒粉麵等挺豐富,後把人家店內一部份也頂下來,新增餃子與麵條,燴麵是河南味,店兩口子應也是河南人吧,北方人,豪爽,同鄉打聲招呼,問他喝了末,廣西女客進來吃麵,問她暖和嗎?這燴麵的麵塊是他們自擀,拉幾拉變成寬寬的長條下鍋煮幾分鐘,另一小鍋煮燴湯,有鹵雞豆皮海帶長辣椒,吃時再加點辣油及醋,配菠蘿啤,滿足。

今天美國Google Doodle紀念了40年前一起改變歷史的抗議,搜到一篇講述這次事件、發表於2014年的中文文章(摘自豆瓣:www.douban.com/note/465583646/)。

四個黑人和一家博物館

一、沉默的力量

這是美國民權運動歷史上最重要的時刻之一。

1960年2月1日下午4點半,美國北卡羅來納州的格林斯博羅(Greensboro),四名黑人大學生走進市中心的富豪斯(Woolworth’s)商店,坐到了「白人專屬」就餐區,要求點咖啡。白人經理要求他們離開,學生們拒絕。

自始至終,店員謹守「白人專屬」規範,拒絕提供服務。即使她也是名黑人。

這次行動實際上謀劃許久。學生們的計畫是:進店,點餐,被捕。在民權運動時期,被捕是一種價值的自我實現。出乎意料的是,員警雖然出現,卻沒有實施抓捕行動,而是選擇離開,這也讓學生們頗為尷尬。計畫落空,這時他們只剩下一種選擇——默默坐下去,直到打烊。

有時候,更具力量的不是暴力,而是沉默。

未曾計畫的「靜坐」(sit-in)迅速得到了同伴的支持。第二天,富豪斯商店中靜坐的黑人學生多了20多個,他們不再兩手空空,而是帶來了書和筆記本。周圍白人在斥駡,他們在默默地看書、寫作業。

當時美國南方,公共場所中的種族隔離普遍存在,餐廳靜坐這種非暴力抵抗手段迅速蔓延開來,史稱sit-in movement(靜坐運動),並最終與轟轟烈烈的民權運動大潮交匯。格林斯博羅的靜坐事件,也成為民權運動歷史上濃重的一筆。那四位學生,史稱The Greensboro Four (格林斯博羅四人組)。

半年後,富豪斯商店再也承受不了壓力,決定撤除「白人專屬」櫃檯。首位在這個櫃檯用餐的黑人,正是當時拒絕服務的那位黑人店員。

二、保衛記憶

33年過去。

1993年8月的一天清晨,一則消息猶如炸彈一樣在格林斯博羅市民中激起波瀾:富豪斯商店即將休業,這家公司同時決定,將店面拆除。

市民們不幹了。保,一定要保!

節目主持人Michael Lynn是個地方名流,在他的呼籲下,許多市民紛紛加入了保下富豪斯的請願行動。靜坐運動33年後,這裡人們又一次團結在一起,保衛這一段共同的記憶。

短短三天,請願行動共收到了18000多個簽名,占格林斯博羅全市總人口的十分之一。富豪斯商店再次迫於壓力,同意不再拆除店面,將其保留下來,直到有人買下。

是NGO登場的時候了。

兩名地方政客——郡政專員阿爾斯通和市議員鍾斯——聯合成立了一家名為“Sit-in Movement”的NGO,以這家機構的名義籌集資金,將富豪斯商店原址買下。他們最終的目標是將其並改造為一間反映民權運動的博物館,命名為「國際民權運動博物館」(International Civil Rights Movement Museum)。

聽起來口氣不小。但瞭解美國命名文化的都知道,在那裡,真正牌兒大的都是以Federal (聯邦)、American(全美)或National(國家)打頭。International?美國人最不認的就是英特納雄奈爾了。

文物保下,麻煩則剛剛開始。

三、錢!籌錢!

世界上大多數搞文化遺產的組織,一年到頭想得最多的事兒,就是找錢。這是他們的共同點。不同之處在於找錢的物件,有的盯著公家,有的盯著私家。

在美國搞遺產,不能太指望公家。即使是公立機構,僅靠政府財政也玩不轉,必須滿大街去拉資金,更何況那些私營博物館。

國際民權運動博物館白手起家,面臨的最大問題當然是資金。他們首先想到了在請願活動中搖旗呐喊的老百姓。但是,讓老百姓在簽名簿上寫下自己的名字很容易,真要落到一個「錢」字上,卻都囊中羞澀。博物館曾辦過慈善宴會,籌了220萬美元,但對阿爾斯通和鍾斯而言,這點錢遠遠不夠。

政府就不管嗎?當然要管。但管多管少是個政治問題。在這裡,政府花的每一筆錢都受到成千上萬雙眼睛的監督。就算你叫「宇宙xxx博物館」,政府也沒有義務管你。

當然,它也沒有權力隨便拆了你。

民權運動是美國歷史上的大事,因此無論是聯邦還是地方政府,對這家博物館還是頗給面子。北卡羅來納州政府資助了100萬美元,圭佛得郡和格林斯博羅市政府分別資助了20多萬美元。2005年,博物館還獲得了一筆美國聯邦政府層面的資助——國家公園服務局旗下的「拯救美國瑰寶」項目向其資助15萬美元。

連同私人捐助,到了2007年,博物館建設資金總共籌措了1400萬美元。還是不夠。

怎麼還是不夠?市民們開始懷疑,這筆錢到底花到了什麼地方?14年前,阿爾斯通曾因挽救了富豪斯商店成為了城市英雄;14年後,越來越多的對其不滿,甚至有人用「可疑」(shady)來評價阿爾斯通,要求他和鍾斯下臺。在一次訪談中,阿爾斯通對批評其「可疑」的說法予以了回擊:

「我做了26年的地產商,當了15年郡政專員,你給我找個人,說一件我做過的缺乏誠信的事出來?沒人說得出來。他們就知道捕風捉影,胡說八道!」

博物館遙遙無期,阿爾斯通和鍾斯再次向格林斯博羅市議會申請一筆150萬美元資助,被斷然拒絕。另外,還曾有過發行公債的市民公決,提了兩次,被否了兩次。

從公家拿錢,再也別想了。

四、修文物,少繳稅

正當希望越發渺茫之際,一項特殊的稅收優惠政策挽救了這家博物館。

歷史保存稅收抵扣政策(Historic Preservation Tax Credits)專為鼓勵修復私有歷史建築而設立。一座歷史建築的物主如果對建築進行了修復,他當年的繳稅金額可以從修復花費中進行一定比例的抵扣。

更重要的是,這項優惠也可「賣」給協力廠商,即協力廠商機構可向物主提供貸款支援建築的修復,回報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利息”,而是協力廠商的稅收減免,經過一系列複雜的計算,減免的金額甚至會多於總貸款金額。(我的理解未必精確,演算法比較複雜,具體參見http://www.nps.gov/tps/tax-incentives.htm)

但這種優惠也不是沒有限制,即獲得優惠的項目不能是普通居住的民居,必須是實際在用的工業、商業、農業設施(當然大前提是必須是在冊的歷史建築);也不是沒有風險,如果修復建築在項目完成後5年內倒閉了,協力廠商借貸人所獲得的稅收優惠將要根據比例扣除,算來有可能還倒貼錢。

面對又當好人又能省錢的誘惑,這種好事冒點風險也值得。再說,如此重要的一個歷史遺產,還能維持不過5年?人們甚至樂觀估計,博物館開業後,會帶來150個就業機會,並將極大促進格林斯博羅市的旅遊和經濟繁榮。

文化遺產,旅遊,發展,繁榮!美好的未來指日可待!

憑藉美麗的暢想,博物館通過出售稅收優惠權利,在2008年獲得了900萬美元的貸款。最終,通過募捐、政府資助、稅收優惠等等途徑,博物館一共獲得了2300萬美元的資金。

2010年2月1日,籌畫了17年之久的國際民權運動博物館終於開館,兩位創始人阿爾斯通和鍾斯為博物館剪綵,“The Greensboro Four”中健在的三位都出席了開幕式,北卡州參議員和州長紛紛致辭。

這一天,距靜坐事件發生整整50年。

五、風雨飄搖

現實很殘酷。

格林斯博羅屬於南方小型城市,總共20多萬人口,地理位置難以吸引國際遊客。對國內旅遊而言,儘管對民權運動歷史感興趣的美國人有不少,但願意來原址參觀的人卻沒有想像中多。更何況,美國國家歷史博物館已經將原址餐廳文物的一部分(四把椅子和部分桌子)挪到了華盛頓永久展出,有意願看原址的便更少了。

說了這麼多,到底有多少人來參觀呢?三年26萬,平均每天237人。如果是一家沒有什麼抱負的博物館,這個數字看起來勉強說得過去。但預期中可不是這個樣子,人家畢竟是International開頭的。

想像中的旅遊經濟並沒有如期而至,而運營費用卻居高不下,博物館很快入不敷出。根據2013年披露的財政報表,2010年到2012年三年中,博物館經營的財政赤字分別為38萬、44萬和47萬美元,節節攀升。

實際上,從節流方面看,博物館已經做到了極致,2010年開銷總計是260萬美元,2012年減少到了170萬。無奈開源的工作相當不給力,主要癥結在於捐款的急劇下降:2010年71萬、2011年60萬,2012年驟降到了10萬美元。再這樣下去,那些購得稅收減免優惠的協力廠商可就賠本兒賺吆喝了。

總有人要承擔責任。2013年8月,創始人阿爾斯通正式辭任博物館主席一職。阿爾斯通的下臺,距他和鍾斯呼籲保下富豪斯商店,整整20年。

第二個月,格林斯博羅市議會以6比3通過決議,向博物館撥款150萬美元,以助其度過財政難關。10月,75萬美元款項到帳。然而,到了2014年2月,市議員們發現這份撥款資助協議竟然只是口頭承諾,沒有簽字!以此為由,市議會拒絕撥付剩餘的75萬美元款額(還有一種說法是,此事並非疏忽,而是市議會故意留了一手)。市議會賴帳,博物館及其支持者當然極為憤怒,官司打到了州裡,至今還在扯皮中。

博物館也底氣不足,畢竟經營不善所帶來的財政赤字很是難看。為此,博物館痛定思痛,決定將籌款列為可持續發展的首要目標。2014年4月4日,董事會任命拉西沃德為新的館長。沃德以出眾的籌款能力而著稱,在其擔任維吉尼亞州羅伯特魯薩莫頓博物館館長七年間,共籌集了550萬美元的資金。

沃德的上任猶如一針強心劑,人們再一次燃起了希望,希望新的館長扭轉捉衿見肘的財政問題。

2014年11月11日,沃德被解雇。

關於原因,大多數人認為是因為沃德動了董事會的利益。他上任後大刀闊斧對博物館進行改革,甚至推動擴充現有的15人董事會,使其增強社區代表性。增加董事會人數也就意味著現有成員權力的稀釋,最終換來的結果便是沃德的下臺。

但是,博物館一線工作者和支持者都對沃德的下臺表示了遺憾,畢竟他上任後,大家還是看到了博物館光明的前景,尤其是沃德想要打破博物館古板的只能組團參觀(group only)的模式,允許遊客自由參觀(self-guided tours)。可以自由參觀,為更多只是途徑格林斯博羅的人提供了靈活的參觀時間,肯定會增加遊客量。

沃德下臺後,改革的進程擱置下來,一切又一次推倒重來。

有當地媒體批評道,從阿爾斯通他們最初買下這家店面那一天起,它就從來沒有實現過真正意義上的有效運作。

2014年11月,這家紀念種族抗爭的博物館,恰如美國當下種族關係縮影,風雨飄搖。

六、悲哀與幸運

我曾順路參觀過這家博物館。從闡釋手法上而言,花了兩千多萬美元搞出來的東西的確不錯,科技手段,情景重現,遊客體驗互動都非常專業。當天的講解員是一名黑人,解說飽含熱情,聽得我心潮澎湃,出來就買了個紀念品。

但博物館設計上做的越好,越襯托出一個悲哀的事實:有這麼一類博物館,做得再好,也難以吸引更多參觀者,這是因其類型和地理位置決定的。

這是它的宿命。人家就是沒興趣,喊破喉嚨也沒有用。

總有人認為,一項遺產保護好了,自然會有遊客參觀;總有人假設,遺產保護、旅遊發展、城市繁榮之間一定有必然的因果關係。但這只是一廂情願,遺產不會自動帶來遊客,指望它帶動城市繁榮,猶如本末倒置。

「合理利用」,是遺產世界的不二真理!它不僅指「適度利用」,還告訴我們:如果沒想好怎麼用,就別著急用。

國際民權運動博物館還是很幸運的。它的眾多捐助者和借貸方,沒有任何一家或一人對其有實際收益的壓力。即使是借貸方,最大利益需求也不過是希望博物館熬過前5年,使其實現稅收減免而已,並不指望能從博物館身上掙錢。

那家悲摧的富豪斯商店,其實很值得尊重。每一個歷史時刻,它都最終作出了正確的選擇。從1960年到2014年,這家普通而又特殊的商店始終深陷這座小城的漩渦中心,它見證了一段波瀾壯闊的歷史,也讓自己在不斷的選擇中,留下歷史的印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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