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5-03

五月的遊行

姊、姊夫與姊的boss何校來廣州,何校的姊姊定居美國,在廣州有一棟老房子免費讓遠親居住多年,現打算收回出售,於是委託何校走一趟,來看看老房子狀況,查詢市價及售房細節等。何校是一校之長,十分隨和、健談;我與他另有一份緣,他曾是我母校的老師,我讀中四五時,他是鄰班的班主任,所以我說:「我們是老朋友,二三十前我便認識他了。」後來更發現,他剛好大我一輪,星座一樣,同是披著羊皮的獅子或披著獅皮的羊。

二十四小時吃了三頓飯,到埗第一餐,在阿蘇剛介紹過、我多年沒來的常來陵園西路總店,點了芥末蔥油雞、碌鵝、欖角蒸桂花魚、生炒菜心、蒜蓉蒸勝瓜釀木耳、釀油條拉腸、有芝麻花生餡的粗糧麥包,實惠、味道不錯,就是有些菜有點油。看完老房子,我們問了幾家房地產中介,第一家說是一萬一平方米,但以地基面積計算;第二家也是一萬一平方米,但以兩層總面積計算,總價高了一倍。我說:「在這裡,做什麼都最好多問幾家,不少人『吹水唔抹嘴』。」

回家小息,黃昏在中大碼頭坐船到長堤,向西散步至沙面,那裡很多馬路都給劏開了肚皮整容,捨原先計劃去的炳胜,來了有腥氣晚飯,吃粥水火鍋,第一次吃鴨嘴魚。飯後走路過人民橋,坐尾班的兩岸遊公車回家。聽著左麟右李,大家天南地北,聊了兩三小時至一點半才睡覺,說到台灣菜販陳樹菊、bigoted的白高敦、香港政改等等,我喝了一點威士忌,說:「陶君行無賴、甘乃威卑劣、XXX偽善……」

果凍在前天的《南方都市報》寫了以下的評論:

「今年59歲的陳樹菊,生平只離開過台東兩次,最遠只到過台北。從小家境貧寒的她,小學六年級那年,母親和弟弟因交不起醫藥費,最後雙雙離世。為了養活六個弟弟妹妹,陳樹菊輟學賣菜,每天清晨4點起床,晚上9點收攤,一賣就賣了將近半世紀。

「多年來,陳樹菊以個人之力,為當地各類慈善事業捐款台幣近1000萬元(折合人民幣約210萬元),認養了三個小孩。她說:『錢,要給需要的人才有用。』陳樹菊比不了一擲千金的巨商大賈,現代慈善流程背後閃動著商業利潤、企業形象與社會責任間的周轉騰挪;她的感人之處在於,這1000萬慈善巨款,源自幾塊十幾塊的賣菜小錢。

「《時代》為陳樹菊獲獎配發的人物卡通畫上,這位菜市場走出來的國際人物,辮子垂於腦後,鼻尖圓闊,下顎結實,笑容璀璨得讓眼睛彎成一條細線。得知獲獎消息,她對前來採訪的記者淡淡地表示:『獲得什麼獎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趕緊將菜賣出去,不然菜爛掉就要虧錢。』

「陳樹菊平凡樸素的人格讓人敬佩,《時代》的評選準則改寫了『英雄』這個詞所代表的當代意義。歷史上,英雄源自神話,英雄的敍事關乎權力與受難,常與民族國家的大義相伴共生。某些情況下,『製造』英雄是為了掀起偶像崇拜的浪潮,以道德完人的形象對民眾行情感綁架之實,目的在於掩蓋制度與社會政策上存在的結構性問題。陳樹菊,還有天津蹬三輪車助學的老人白芳禮,這些平凡的小人物進入英雄序列,打破了歷史上由大時代、大人物、大事件所構成的英雄神話鏈條。

「英雄不需要感動。過分消費感動,後果必定是濫情與不真實──英雄固然可歎可敬,卻也時常讓人止步於垂淚與仰止。香港義工黃福榮在青海玉樹地震中犧牲,特區政府建議將其遺體安葬在表揚英勇香港市民的景仰園,卻被阿福家人拒絕。阿福胞姐黃月秀說:『請大家不要把黃福榮變成一個烈士或一個完美的人……我比較抗拒英雄這個字眼。我覺得福榮不是想做英雄或捨身救人,他當時只是在現場,救人是出於人的基本反應,一個普通的人也會這樣做。』

「英雄不必完美,也不一定捨身。在食堂服務一輩子,默默煮好每一頓飯、打掃乾淨每一張飯桌,也可以成為大英雄。這位英雄叫袁蘇妹,被歷屆香港大學畢業生親切地喚作『三嫂』,去年以82歲高齡接過港大名譽院士頭銜。這位英雄的『本領』是炒牛河、煲紅豆沙,還有蒸馬豆糕。人皆感動于『青山埋忠骨,馬革裹屍還』的壯懷激烈,有誰在乎在灶台旁站上兩個多小時的艱辛?賣菜助人上《時代》百人榜,蒸馬豆糕獲頒港大院士,婦女在傳統上私人領域從事的勞動獲得承認,對我而言還有另外一層性別意味──凡人開啟的英雄時代,也是一個英『雌』輩出、人人皆可以成為英雌英雄的時代。」

睡醒睇波,籃球場上的英雄勒邦占士帶領騎士贏了塞爾特人;在蓮花園吃完自助午餐,他們三人起程回家。幾天後,我也可能回去,看看這個城市是不是沒那麼可愛了,前幾次來去匆匆看不真切,這趟選幾個地方徹底走走,終點或許會是姊與姊夫家裡的飯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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