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5-29

過期的醬料



塞爾特人贏了東部決賽,即期很高興,朗度成了她聯盟中最支持的球員,她說他有點像以前我們都喜歡的夏達威。我們都希望他們最後決戰的對手是太陽;太陽上一場從最高落後湖人十八分,到完場前三秒幾追至平手,雖敗猶榮。

綠軍清理了魔術,我也把冰箱內的陳年過期醬料逐一丟掉,包括台山蝦醬、韓國面豉醬、青島香辣醬、國產番茄醬、六必居的醬黃瓜、辣椒腐乳、汕頭芝麻醬、差不多吃完的桂林辣椒醬、完全沒用過的芥末油等等,遣散行動毋須賠償,對它們忠心耿耿守候在家幾年,而有些更是無法一展所長,就只有無言感激了。

後來,即期從垃圾筒內拿回韓國面豉醬與六必居,因為冰箱上一格的膠板裂了,要靠它們倆來支撐;但可見這個功用的轉型只會是臨時的,他們的位置最終將由新的醬料取代。

2010-05-27

閒來回又去



這樣子的生活
如果我問您
是過得很好
那麼問題出在那裡

這樣子過得好
你為何要問
過得還不錯
實在真的沒大問題

這樣子的問題
聽得太多了
其實沒啥樣
總有人聲恍如噪音

這樣子下去好
理他有沒有
變改愛情了
愛的人情永不斷捨

這樣子您是誰
我永不是您
就算您多好
誰也不可選舉無首

這樣子就好了
連那立法會
都是普選的
以後啥樣以後再理

這樣子不好嗎
順情了民意
實事A去幹
大家來好好商議唄

這樣子真的好
可能不更壞
我相信以後
A有一天忙著開會

這樣子妥當嗎
誰所反對的
看似沒違背
其實一樣如舊極權

這樣子可以的
您是這樣說
我不覺重要
閒時回來去看你的

這樣子對望著
他要這樣子
你要這樣子
我真的也要這樣子

南極料理人



早上上洗手間,拿著最新一期的《城市畫報》看,最深刻的是這套電影的百多字描述:「無論何時何地,美食都是安撫人心的萬能法寶,在氣溫零下五十四度的南極,一鍋熱騰騰的米飯都足以成為一天的期待,更何況還有龍蝦、生魚片這樣的美食讓人垂涎。從《海鷗餐廳》(名字叫《海鷗食堂》更好)起,日本人將這類電拍得精緻而溫暖,看過後不禁感嘆,有這樣的廚師侍候,情願一輩子與企鵝做伴!」

蹅兒是是好朋友,他看了塵翎的文章後留言說:「香港人是太應該關心關心爺的健康了。只知道自己要民主,從孫子的角度出發,說百年了,總該民主了。從爺的角度出發,那百年也沒見你孫子民主過。角度不同。再說爺硬朗著呢。孫子到京城來卑微點有何不好,其他的大孫子也不見得多拽(即期說廣東話裡是招積,覺得自己好叻的意思)。香港要弄個完全叛逆飛揚跋扈的孫子上京試試看?人有時候要學學周星星的(我解讀是多點笑容,一方面天跌下來當被冚,一方面逆來順受不失去前進的堅守)。

「內地被圍(注目?)了,香港人如果也是自圍耕耘那三畝地,專注自己的那點要求,那他得到的快感總是有限的(甚至沒快感或負快感)。內地不能進入香港的平台,但香港人是有機會關注關懷中國的熱點疑點(對得很)。除非香港人不願參與這時代潮流與中國的可能變革。這樣的結果不是被邊緣就是自己邊緣。香港人自認高人一等要麼不屑了解內地參與議事,又容易受挫於自己的發言如何被限制(另一個要麼遺漏了,或是大家心知肚明,毋須鋪陳);又不是只有你香港人被限制,不要那麼脆弱或者清高好不好?

「大概是香港人只想做自己的主人,而沒想過做中國的主人。從這點來說;他們很可能還是無法享受到百分百的快感(成就感/幸福感?)。也從這點來說,香港人可能還真的是沒有志向的。」

括號內的字是我加的,我如他一樣互相偶爾想念,冀望對方活得好。《彈道》是未來這星期大陸最多人看的電影,今天也看了,故事就算了,不詳談;但看到柯俊雄與張國柱,是賞心樂事;如《海鷗食堂》及導演荻上直子隨後一年的《眼鏡》。三年後她拍了《廁所》,很期待。《南極料理人》取才自一本書,作者的親身體驗,另一個導演拍的,看了一半,要出去行走唱K,回來有點高未續看,估計很對勁。

我喜歡蹅兒是最後的一句話,不限於香港人,如果是香港人也只限於那些拖拖拉拉的政客或如他們自私的支持者,希望是而大概是。

2010-05-26

零帕族精神



深圳富士康十一跳,香港中學生早會時從高跳下,類似的新聞差不多天天上報;走上絕路的原因種種,有些是不察覺的情緒病作怪,而最常見的歸因是「壓力」二字。今天《明報》的〈中國潮語〉介紹了「零帕族」:「帕(Pascal)是壓力計算單位,『零帕族』指不顧社會上各種壓力、放寬心態的人群,『零帕族』覺得是否買樓、能否儲到錢都無所謂,懂得自我減壓。」

這潮語是第一次聽,於是上百度百科再看看其內涵:零帕族的心態「並非是沒有壓力,而是懂得化壓力為無形,擁有正確的價值觀,既不隨波逐流,也不屈從人生枷鎖,在物欲橫流的現實生活中淡定、樂觀並且積極向上的生活。他們大智若愚,深知人生的意義,也許有些族人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大道無形,但卻同樣的懂得過好每一天,不在於走得更快,而在於走得更遠!」

零帕族的特質「表現為:不拘泥於環境的限制、對世界有獨特而深刻的認知,雖然表現出無所謂的隨意態度,但實際卻有激昂的內心,周遭的人喜愛與其交往,因為他懂得如何讓自己輕鬆快樂過每一天。……沒有壓力在現代社會是完全不可能的,而化壓力為無形,是零帕族群與苦於生計的現實生活博弈致勝的『零帕妙招』。只要是不畏工作、生活、社會之壓力,能時刻保持豁然心態的人都是零帕族人。

「零帕妙招一『心靈瑜珈』,運『內功』自如地舒緩壓力,釋放自我;零帕妙招二『戒、定、慧』,戒在工作學習上戒急功近利、急於求成,厚積薄發終有作為;定即定力,物欲橫流也只留住適合我們的,讓其他的流走;慧即大智慧,只做主,不做奴,不做房奴、不做車奴,不做卡奴、不做孩奴,從容不迫地快樂工作,享受生活。」

我未至於零帕,但盡量少帕地活著,可能先天就有這種取向了,便順勢而行,做個安貧樂道的普通人。

2010-05-23

她們聽得懂



肥丹與痴痴的耳朵住了寄生蟲,要去看獸醫打針塗藥膏,肥丹的五星期療程上週完結,痴痴今天要去打最後一針。老貓與小貓可能像個小孩,都不大喜歡去看醫生。上星期日早上,兩只貓原本乖乖躺在沙發及書架上,我跟即期說:「要出門了。」說完到雜物房拿箱子與袋子,兩秒後出來,兩只貓都不見了,躲起來。痴痴從沙發底拉出來時沒怎麼反抗,還好;肥丹則哀鳴不停,進袋子時還失禁,一路上逗她也沉默不語。

那天中午跟幾個舊同事吃飯,一位同事的老公有份搞了間素食館,說是廣州最大的,開在珠江新城。去之前,在網上搜了一下,有關的帖子不多,有一個說人均消費要三四百元,另一個說總消費可以超過幾萬元,若屬實,那麼也肯定是廣州最貴的素食館了。我晚到,進了包房,除了四個朋友,還見到兩位不認識的女士,田總是這個素食館項目的負責人,但剛剛辭職,轉到另一位女士的藥業公司高就。

最後是同事的老公簽單,所以不知道是不是一頓素菜要吃三四百元。這店走高檔路線,裝修花了很多心思,到處都是與佛有關的藝術品,可能要富豪或成功的官商才捨得這樣花錢。店的確大,但那天午飯時間只來了幾枱客;食物還是不錯的,味道清爽,賣相精緻,但在別些新派素菜館,例如廣州東站旁的怡新素食,可能只要六分一的價錢便吃到。這個價錢,我不敢帶朋友來吃;我想很多想來嘗試的人也是看到這麼高的人均消費而卻步。

田總倒是有趣的人,川妹子,學醫,當過軍人,後來去了文工團跳舞,九十年代初來廣州,為了愛情去了西藏住了兩年,因為愛情回到廣州,現在單身,很健談。我心裡也想這麼好的地方能夠辦下去,可是就算皈依了的幕後老闆很有錢,虧本也可能有個限度;而且如今定位太高,其實也不符合佛教普渡眾生的思想。能搞搞素食自助餐嗎?午間六七十元、晚上一百元上下一位的話,我會偶爾幫襯。

2010-05-21

香港的笑聲








香港的人聲

香港讓我眷戀的,不是山水,不是繁華,不是美食,不是低稅政策、健全的法制或若即若離的自主等等等,而是熟悉的臉孔與人情。除了約了吃飯的家人與朋友,上星期還在路上偶遇四個朋友。DE是朋友的前男朋友,如果朋友是個大圈子,越近圓心關係越緊密,那麼DE是在圓周的邊緣;我們在洪聖爺灣碰上,他說有個朋友在那有間屋,偶爾借住。詩人DE不知還有沒有寫詩,那天他拿著素描本是去畫畫,我看不懂他的詩,畫倒是看得明白,但不大想看。

那天出了島在尖沙嘴1881碰見王子,我們廿年來才是第二次見面,但挺高興的,他說年底又會來廣州做個演出,上次沒去,今次要去捧捧場。東尼是在梅窩與南丫島碼頭之間碰到的,他下班回坪洲,說女朋友去了北京出差。安菜在石澳的石灘見到,正在工作,為一對新人拍攝美麗的婚紗照。

在香港的最後一夜,我們九個男女在灣仔群眾小廚飯聚,在座的大部分最少大半年沒見,其實大部分朋友如今一年才見一兩次,或兩三年才見一次,但一見到面又好像才沒見幾天。飯後揮手分別,等著坐電車轉小巴入赤泥坪,見其他人還沒散,說去洛克道喝一杯,我問外父:「他們去酒吧,去嗎?」外父豪爽的說:「好,去!」

我們到了一間墨西哥酒吧,外父與我喝一種荔枝味的墨西哥雞尾酒,外父說:「我是人生第一次來酒吧。」他很受歡迎,讓半臂與淡華思拗手瓜,淡華思也豪爽起來,請大家喝龍舌蘭。接著外父拿出一張人民幣,說要請大家喝酒,於是變相淡華思又請了大家喝一輪龍舌蘭炸彈。如果這幫女子來廣州,我要預備一兩瓶龍舌蘭,又shot又pop喝個痛快。

每次回去前,最後一頓早午餐通常在大埔街市大廈的熟食中心吃;我們坐在盧先生盧太太相熟的檔位,點了即做的蝦米腸、叉燒腸、魚蛋湯,又往別些檔位拿來排骨飯、蝦餃、鵪鶉蛋燒賣、雞紮、雲吞麵等等,擺了一桌子。

香港到處是人,但也有些地方沒甚麼人,如午後的梅窩、黃昏的黃石、清晨的赤泥坪……香港仍有許多可愛的地方,過了炎夏,又要回去好好走一趟。

2010-05-19

香港的鳥聲

我們見到很多鳥,梅窩的鳥尤其善叫,外父說得出那些鳥的名字,我不懂,他更懂得模仿鳥的叫聲,恍如跟牠們對唱山歌。在南丫島,外父說:「五點就給鳥聲嘈醒。」我說:「你是給鳥聲叫醒。」因為他是享受這種鳥聲,還用手機把鳥聲錄下來給我們聽,說如果再大聲點,可以用來做手機鈴聲。

週三夜買完六合彩與蒙奇奇回到異流,團友已齊集,我們八人去深水埗的路邊大牌檔吃客家菜。回程的巴士上,外父問我們有沒有看過《巴士奇遇結良緣》,我說有,是方平與鮑起靜主演的(回來一查,方知女主角不是鮑起靜);外父忽來興致,不停給盧先生盧太太拍攝巴士良緣雙人照,還說以後要幫他倆再拍一輯婚紗照。

第二天四人從沙田乘巴士進西貢逛舊墟,盧太太拿著外父的相機也拍出滋味來,我和盧先生就扮山寨版達明一派擺姿勢給她過把癮。慢走兩小時,下午茶後盧伉儷回異流,我和外父乘巴士遊車河到黃石碼頭。很多年前,是在馬料水乘船經塔門來這裡的,巴士是到假日才有;如今交通方便多了,碼頭也建了燒烤場、水上活動中心,還可以上山走一段家樂徑。雙層巴士到總站後沒有關引擎,平時不覺特別吵,但在這風平浪靜的海邊卻彷彿把一切聲音都掩蓋了;它一開走,我們又聽到了零星的鳥聲。

回到西貢,我們逛惠康為家裡的女人買三角朱古力,再乘小巴至西沙灣的滔滔與寶兄、may仔晚飯。幾次去寶兄家睡,結果都有點高,這夜沒做什麼破壞,寫的字都寫在紙上,用空酒瓶壓著放在洗手間的窗邊。醒來,下西貢墟吃早餐,他倆慣常光顧的together café剛好也是我們昨天吃午飯的地方,食物不錯,服務殷勤。

週五差不多是自由行的最後一天,我問外父想上山還是去沙灘,他說去沙灘,於是便坐地鐵到筲箕灣轉小巴進石澳。我到了沙灘,便立刻躺下用雜誌蓋面睡了一個鐘頭。這天倒是有些泳客,我醒來後,外父說:「外國人與中國人結婚後,通常都有三個孩子。」隨便吃了碗粉麵,我們進村繼續往石灘那邊走。這天天陰大霧,來了最少四對新人來拍婚紗照,拍出來的效果會不會特別氣勢磅礡?

港島山上的車路又窄又彎,加上大霧,我們的巴士彷彿在仙境裡飛,外父說:「沒選擇上山是對的,否則什麼都看不到。」安全降落筲箕灣後,我們乘慢如電車的巴士到金鐘想去香港公園看鳥,可惜觀鳥亭已關門。天快黑了,亭外有隻大黑鳥站在樹椏上,牠的家在哪?要飛回去吃晚飯嗎?

2010-05-18

香港的風聲

五月慶幸有風,無論陰雨晴,偶爾拂來的風不暖而涼快,走在路上的人都能感受得到。第一次在南丫島的洪聖爺灣住上兩夜,愛麗絲與陸克的家添了三百五十呎的二樓,兩個房間一個闢作書房,一個招待客人。晚上我們在龍華晚飯後,散步回去繼續聊天,那天在場五人,兩人支持五區總辭變相公投,兩人不支持;外父中立,有陣子離座上二樓書房寫他的流水帳。我和士丁爭論至最後,沒什麼結果,誰也不能說服誰,換來睡眠不足、疲憊的身軀。

肥鵬去光顧過的閒樂園原來已關門一年,green cottage搬到新舖,面積大了一倍,舊舖變為兩個女子主理的lala mama’s,手上的新一期《壹週刊》剛好介紹,約有十人就可包場,食物健康,環境動人,是搞生日派對的理想場所。

這天週二,我和外父從榕樹灣走至北角村,路上除了一個在石灘撐著傘看書、放狗的洋女與揹著一大袋信件的郵差,沒碰見其他人。我們在村裡的士多小休,老闆娘說附近的荔枝樹都是糯米糍,很甜,一年一收,但有一年荔枝成熟了,還沒來得及摘下,便給突襲的八號颱風吹得滿地紅果。這天的太陽溫和,村裡也是沒幾個人,環境寧靜得可聽見微風,人也寧靜得見到了微風。我們走另一條路經大坪村回去,食環署的女工在掃小路的落葉,外父問她們多久來掃一次,她們說一星期一次。兩人有默契地邊掃邊聊天,寓工作於健身。

快要下山時,我邊行邊介紹兩旁景物:「這是盧太太與她姊姊的房子,租了出去,我們曾經在空無一物的房子裡通宵鬥地主,睡了一夜地板……這是士丁的家,以前常住在那裡……這片田的菜可以跟婆婆即摘即買……這裡原來有個小池,開了一朵很美的荷花……」

這夜愛麗絲在家裡做菜,我也買了排骨、茄瓜與椰菜,準備做一兩樣。結果回去吹著入屋的海風睡了個午覺,醒來便不想動。愛麗絲是主廚,煲了木瓜花生雞腳老火湯,灼菜,蒸排骨,蒸魚,我就只幫忙翻炒了幾下韮菜芽菜炒蝦乾。飯後不用洗碗,明天會有個兼職的外傭來收拾;我們回去二樓,上網的上網,看書的看書,寫論文的寫論文。

第二天十點出發,向索罟灣走,我和外父在前,愛麗絲與琼迪在後。這天的太陽比前一天略猛,後來曬得雙臂與鼻子都紅紅的。風依然快樂地暢遊,頑皮地把外父的帽子吹了下來。黑蝴蝶、花蝴蝶乘風採蕊,數百蜻蜓就在蘆鬚城荒廢了的小學外徘徊,不知在幹什麼。我們在海邊的茶餐廳吃乾炒牛河、揚州炒飯、肉絲炒麵。琼迪說起她那段源於古巴、蔓延至南丫與雲南的浪漫情緣,她說無論以後會不會結果,但盛開過的花是永遠讓人忘不了的。我們繞去蘆鬚城海灘坐一會才回程,這裡沙幼水清,救生員比泳客多,很適合靜坐。我們也是黃昏前離開小島,乘船至中環,轉船至尖沙嘴;到了市區,風還在,但已聽不見。

2010-05-17

香港的雨聲

我們來的第一天下雨,其實雨沒狠狠下,是到了姊姊家吃完晚飯回去的路上才下雨,下得不大。我跟母親與外父一起下樓,母親遺留了雨傘,原來還忘了一個小包;我回姊家拿,下來見樓下的素食店坐滿了人,生意很好,母親節吃清淡一點挺自然。

這夜入赤泥坪看英超最後一輪比賽,車路士大勝韋根八球奪標。雨繼續下,不停閃電,但沒打雷。我站在露台抽煙,看見有一下閃電像條銀龍,從馬鞍山頂一直往北飛騰。

第二天,是乘巴士從牛頭角下邨到中環時才下起雨來,起初也不大。原來想過從九龍城徒步走至紅磡,現在坐車經過,算是到此一遊。鑽石山大磡村清拆了快十年仍是荒地,舊機場十多年仍是爛地;舊天星碼頭拆掉後,除了填出一片爛地,也多了一條新路,沒什麼車在上面走,但聽說中環的交通因而改善了,快了幾秒。

船到了梅窩,加路拉著單車在碼頭前等待,我們一起吃午飯,雨時大時小,山邊的中菜館可以抽煙,大蜆真的很大。飯後,我們撐著傘向加路的新居走,她說有一間士多開在公廁斜對面,很多人喜歡在那裡喝啤酒,所以叫公廁吧。她從西環搬回梅窩住的最初,新買的房子還沒裝修好,於是到一對朋友搞的民宿裡住了一個多月;她帶我們去看,想像住在裡面應挺寫意,而且平日才兩百元,像國內青年旅舍的收費。

新居也是她自己設計,裝修了四個月,一貫的舒適,搬進來後,她雖然沒去上班,但有很多事情做,很充實,例如把差不多兩季的《fringe》一次過看完。她有個朋友上次來探望她的時候帶了一箱紅酒來,我們開了一瓶喝;她另一個朋友從大埔碗窰寄了一些種子來,讓她在前院裁種。她說,華仔在做木結他,A跟一個台灣女子結婚了,仍然住在梅窩。

雨轉小,我們出外散步,我請外父選,上山還是到沙灘,他說去沙灘。這路很多年沒走,村落裡多了些新房子,以及像加路般花了心思從舊房子改成的新居。我們沿銀礦灣走,到了海邊的梅窩酒店,外父進去問價,說下次要和外母來住海景套房。我說:「你倆住這裡,我去住民宿。」

雨停了,我們坐在津津外吃炸雲吞、炸札肉,喝啤酒溝七喜;我們像野牛般散步,黃昏前離開,坐船出中環,轉船入南丫。之後,雨傘便一直放在袋子裡,沒再用過。

老闆娘的店



七天六夜,三天住赤泥坪,兩天南丫島,一天西貢;赤泥坪「民宿」主人昨天上了《星期日明報》副刊。盧先生盧太太的店叫「異流」,在花園街一八二號二樓,我每次去香港,過關後的第一站差不多都是這家販賣來自泰國、尼泊爾等地民族服飾的唐樓小店。異流的一位熟客李香蘭是年輕的女漫畫家,在《星期日明報》有個地盤叫「尋人啟事」,昨天與拍擋貝貝以圖文說出了盧太太的故事,奉送盧太太愛人盧先生、以及他倆非親生寶貝的肖像。

《星期日明報》是在香港生存的理由之一,適宜在南丫島或西貢的露天茶餐廳或茶座,叫一個豐富的A餐B餐或英式美式早餐,陽光灑在幾米之外,邊吃邊讀,身心都充分滿足。

這天還有一篇說出了心聲的文章,塵翎的〈徵集微博青年北上──教我如何更愛國〉:

「香港人很天真。明知阿爺不給的東西,還是去要,而且用自己的方法要。

「天真無價,真情難求。可是,香港搞民主談普選講了那麼多年,還只是得個『講』字,每次投票,還要千方百計費盡心思,八十後絕食瞓街跪求,奇招出盡,即使召集了數以萬計反對民建聯的支持者,投票率高開,仍然只是說明了香港的天真與熱情。不給你的,還是不會給你。

「七百萬人的民主訴求,快變成一年一度的六四悼念,象徵的意義大過其他。

「最近我湊興玩微博有點感悟,再結合多年在內地傳媒及民間近距離觀察與接觸的經驗,深感香港人堅持天真的可貴,但同時也得務實一點,多方出擊滲進中國議事領域。一時改變不了阿爺,也希望可潛移默化改變阿爺的孫。

「上周,撰寫《想像的共同體》(Imagined Community)的國族主義大師安德遜(Benedict Anderson)訪台,在台灣學術界又掀起一陣關於國家與民族的討論。安德遜這本名作,為國族主義奠基之作。顧名思義,國家是一個想像的共同體。透過印刷媒體等渠道傳播,結合不同地區民眾的意識型態、情感與記憶,形成共同文化想像。語言、地理、種族等,都不是國家形成的絕對條件。

「在這網絡時代,安德遜提及的傳統印刷媒體,可被電子刊物與網上平台取代。傳播『想像』的渠道儘管不同,但透過傳播而隔空建立的共同記憶、情感與經驗,對於建立國族觀念仍然極為重要。

「香港回歸以後,在不是英國又不完全是中國之間擺盪不平。政治上的一國兩制,某程度上保障了香港的自由與法治,令人安心。但經濟上受制於北方氣候,難以完全漠視中國概念,尤其每當香港經濟陷入困境就自動生出背靠阿爺效應。現實一點吧,阿爺派糖,當然想場面好看一點,但不能想拿糖時就北望神州,平日無事便不問候阿爺的健康。

「香港是沒可能獨立的,甚至要拚起來,也沒有新疆人的狠勁。大部分香港人還是很惜身,在comfort zone裏努力著。即使是敢言,也遠遠比不上內地真正敢言的一群。香港人的自由,始終是體制賦予的自由,再怎麼樣都有安全網。但歷史是幻變的,體制不是絕對不可改變。蔡東豪君等稱許的『金融也是文化』『香港文化的不可被取代』不是真的堅定不移、不可被取代。有危機意識始終是好的。

「現實是,隨著中國不斷發展、前進、崛起(你要知道,中國已不容許自己再輸),香港在這大中國宏圖裏,愈來愈小眾,最終不排除變成地標(一國兩制的政治標本),為了『自我活化』,香港人尤其八十後打後,有必要想辦法介入中國國是討論,在內地民間發聲,不致於缺席這場世紀大變遊戲。

「最近在新浪微博遊蕩的經驗,令我看見『想像的共同體』的可能。這個平台聚集了大江南北的民眾,其多元與覆蓋面,暫時在內地居先。當然,你盡可以在這網上平台風花雪月、把酒談歡論性,但你也得張開眼睛,發現有不少人是在熱心地討論國是,用自己的方法避開河蟹,討論的手法或有嬉笑怒罵借題發揮純粹發泄情緒的,但內容都相當到位,不迴避不匿名不躲閃,直擊問題提出反思,這樣的議論時弊水準,就連言論自由的香港民間也有所不及。試想,如任志強、潘石屹這些商界名人都可以大剌剌地接受提問與討論,香港的李氏家族可以嗎?

「在內地不同階層遊走的經驗,讓我明白,對於中國社會事務的參與,香港人先天已缺乏共同歷史、生活、文化背景,但更重要的是,缺乏對中國日常社會的常識、知識掌握。這是所謂的『談資』(談論的資本)。舉例,香港人如非在內地有足夠生活經驗,根本不會知道許多日常生活機能的運作,像山東省長是誰?圍脖是什麼?童鞋?為何春晚那麼重要?為何余秋雨只能看中央電視台?香港人不能只依賴李照興、梁文道甚至塵翎等文化人來告訴你中國現場的一點一滴,每人都會有自己的觀點與視野,還是要自己落場才實在。

「香港明星在微博最受歡迎,偶爾寫了一句敏感一點的說話,被刪掉了就大驚小怪,說什麼明白了『國情』不同,無端還給捧成了英雄。明星天真不要緊,但觀眾不能太純情。都那麼多年了,難道我們不知道在內地有言論審查這回事嗎?面對河蟹,不能像未見過世面地花容失色,這只會顯得香港人更像溫室裏的花朵。

「然而,假若香港人在全國事務裏缺席,那又何以保障國家發展時能往我們所意願的方向奔馳,最終倒過來帶給香港更大發展空間?我們都看過香港領導層在祖國重要場合的卑微嘴臉,不要怪他們沒志氣,這是香港的命運。在地方權力大哥龍爪遍伸的大國,香港這半唐番書生仔不做小丑已難得了。

「與其圍城自絕,不如積極走出圍城,裏應外合。我強烈建議香港青年在本土紮根為民主跪求之餘,也積極開拓在內地公共空間的發言位置,向內地青年與精英群眾展示香港人的優質批判與思考水平。現提供若干策略如下﹕

1)關注說真話的人,如程益中、張曉舟、連岳等等等等(名單很多,每人該有獨立判斷是非的能力,自己找),讓他們變成文化明星,躋進受歡迎排名榜,梁文道說沒事別關注他,你們就別打擾他。
2)轉發真相與精彩的時評,讓它們躋進排名榜,也讓更多人知道。
3)積極在著名評論人、名人、社會賢達、文明人的帖上留言、討論、交流。
4)盡量結識同道,串連同好,離岸學習內地日常事務,不恥下問。
5)不要在意粉絲數目,不要為炫耀而發言,不灌水不吹水。這是針對社會事務的發言,生活品味除外。
6)對事不對人,不搞人身攻擊,人人有阿媽,不問候別人娘親。
7)大多數同胞還是慣看簡體字,除非你的目標只是推廣繁體字應用,否則還是學蔡瀾先生那樣,溝通為上,說大多數人的語言。
8)不要白痴,大罵『共產黨下台』,除了自己痛快外,沒有人得益,有些簡單道理不用明說。飯否被封的教訓要學習,這不是妥協,而是不要在同一地點跌倒兩次。
9)盡量不玩匿名,香港人其實已是在火星遙距向危險的地球發射火箭了。
10)保持開放的心,接受與觀看百態醜態奇事怪事,時刻理智,感覺不對時要及時抽離,不可耽溺。任何事,一旦沉迷過了火就傷身。革命有排未成功,身體要緊。

「這只是一些小建議,並不保證任何效果。每個人只能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喜歡此文的,請廣發,討厭的,也可廣發。」

2010-05-07

白粥的旅程




活到這把年紀,如果有人問喜歡吃什麼,我會說白粥。在20b煲白粥很簡單,一份用少量油鹽拌過的米、十二份水,加一小片果皮,放在電飯煲裡煲一小時或三小時便成,出來的粥有歲月的顏色,不雪白,淡黃。

做好一鍋,可以吃一整天,例如昨日,早上開了一包六必居的腌黃瓜,聯同肉鬆與幾片梳打餅,便是幸福的早餐。中午蒸一些冷藏的灣仔碼頭玉米餃子、淘大的鮮蝦燒賣、兩條台灣香腸,準備時間八分鐘,既快捷又美味。晚上,即期帶回在鯊鯊買不去的煎餃、酸菜大腸、黃瓜肉片、青椒榨菜肉絲、涼拌海帶芽菜,都是伴粥佳品,放滿半張桌子,簡直是盛宴。對,白粥與帶點汁的剩菜,尤其是絕配。

昨天的粥還有一碗,剩菜還剩下一些,這個清晨是豐足的;從清粥小菜的一天出發,不但可沖刷腸胃裡的肥膩,有時也可洗去腦袋裡的煩擾。

2010-05-06

自自由由行

把自己當作是來香港自由行的同胞,會選擇去什麼地方?

一天,會從旺角繞來繞去走到尖沙咀,參觀太空館、美術館、博物館等,自製香港世博會;一天,會去菜園村、元朗及濕地公園,晚上左穿右插深水埗;一天,會去中上西環香港仔赤柱,上斜路下山坡;一天,會去南丫島,對著海天發呆;一天,會從紅磡經土瓜灣走到九龍城;一天,會去後花園西貢呼吸新鮮空氣;一或兩天,會坐橫水渡探訪坪州、梅窩、長洲。旅程中,每天睡不同的家,並呼朋喚友唱一次歌,吃幾頓飯;那樣,大概就是七八九天了。

2010-05-05

士丁四部曲

士丁來廣州看春交,20b搖身一變b & b。他先來鯊鯊陪我看店,吃掌翼、鹵水,浮一大白,聊南丫近況。最大喜訊是鬍子朋友拍拖了,對象也是島民,可能快將搬到一塊兒住;還有,有家西餐廳關門了,農舍搬了過去,舊舖的新主人是兩位女子;還有,C去古巴時一見鍾情了男友,男友伴隨她來到南丫小住,兩人繼續浪漫到雲南,可能婚了。士丁則繼續追尋或等待他的美麗女子,支持五區公投,我說:「跟你唔啱嘴型。」

收店,叫小楊一起去新泰樂夜宵,小楊說,他九一年來到廣州,在這城市幹活快廿年,儲錢在成都買了房子;太太可能今年先回老家,自己最多再逗留兩三年,也會回去四川另謀發展。他是廚師,理所當然就是開餐館,他說廣州的河鮮便宜,例如鯇魚就比成都的便宜一半。我仍然覺得自己年輕,比我大七年的士丁也很年輕,比士丁小將近一輪的小楊當然也就更年輕。我說:「你還年輕,未來一片光明。」

士丁沒看過台灣的綜藝節目,回到家與他一起看《康熙來了》與《國光幫幫忙》,看得咭咭笑。兩岸三地當中,這種類型節目真的只在台灣長盛不衰,造就一幫靠說自己或別人故事為生的通告藝人,真的假的沒關係,只要有節目效果就成,觀眾看得呵呵笑就好。

早上,我為客人做了竹節蝦牛肉丸台灣腸粒粒木耳絲辣湯鴛鴦通粉。他繼續去琶州看春交,我留他多住一天,說叫人到他家幫忙餵餵老貓真理吧,他說:「唔啦,唔啦。」天陰陰,即期問他:「要帶雨傘嗎?」他說:「唔啦,唔啦。」

2010-05-03

五月的遊行

姊、姊夫與姊的boss何校來廣州,何校的姊姊定居美國,在廣州有一棟老房子免費讓遠親居住多年,現打算收回出售,於是委託何校走一趟,來看看老房子狀況,查詢市價及售房細節等。何校是一校之長,十分隨和、健談;我與他另有一份緣,他曾是我母校的老師,我讀中四五時,他是鄰班的班主任,所以我說:「我們是老朋友,二三十前我便認識他了。」後來更發現,他剛好大我一輪,星座一樣,同是披著羊皮的獅子或披著獅皮的羊。

二十四小時吃了三頓飯,到埗第一餐,在阿蘇剛介紹過、我多年沒來的常來陵園西路總店,點了芥末蔥油雞、碌鵝、欖角蒸桂花魚、生炒菜心、蒜蓉蒸勝瓜釀木耳、釀油條拉腸、有芝麻花生餡的粗糧麥包,實惠、味道不錯,就是有些菜有點油。看完老房子,我們問了幾家房地產中介,第一家說是一萬一平方米,但以地基面積計算;第二家也是一萬一平方米,但以兩層總面積計算,總價高了一倍。我說:「在這裡,做什麼都最好多問幾家,不少人『吹水唔抹嘴』。」

回家小息,黃昏在中大碼頭坐船到長堤,向西散步至沙面,那裡很多馬路都給劏開了肚皮整容,捨原先計劃去的炳胜,來了有腥氣晚飯,吃粥水火鍋,第一次吃鴨嘴魚。飯後走路過人民橋,坐尾班的兩岸遊公車回家。聽著左麟右李,大家天南地北,聊了兩三小時至一點半才睡覺,說到台灣菜販陳樹菊、bigoted的白高敦、香港政改等等,我喝了一點威士忌,說:「陶君行無賴、甘乃威卑劣、XXX偽善……」

果凍在前天的《南方都市報》寫了以下的評論:

「今年59歲的陳樹菊,生平只離開過台東兩次,最遠只到過台北。從小家境貧寒的她,小學六年級那年,母親和弟弟因交不起醫藥費,最後雙雙離世。為了養活六個弟弟妹妹,陳樹菊輟學賣菜,每天清晨4點起床,晚上9點收攤,一賣就賣了將近半世紀。

「多年來,陳樹菊以個人之力,為當地各類慈善事業捐款台幣近1000萬元(折合人民幣約210萬元),認養了三個小孩。她說:『錢,要給需要的人才有用。』陳樹菊比不了一擲千金的巨商大賈,現代慈善流程背後閃動著商業利潤、企業形象與社會責任間的周轉騰挪;她的感人之處在於,這1000萬慈善巨款,源自幾塊十幾塊的賣菜小錢。

「《時代》為陳樹菊獲獎配發的人物卡通畫上,這位菜市場走出來的國際人物,辮子垂於腦後,鼻尖圓闊,下顎結實,笑容璀璨得讓眼睛彎成一條細線。得知獲獎消息,她對前來採訪的記者淡淡地表示:『獲得什麼獎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趕緊將菜賣出去,不然菜爛掉就要虧錢。』

「陳樹菊平凡樸素的人格讓人敬佩,《時代》的評選準則改寫了『英雄』這個詞所代表的當代意義。歷史上,英雄源自神話,英雄的敍事關乎權力與受難,常與民族國家的大義相伴共生。某些情況下,『製造』英雄是為了掀起偶像崇拜的浪潮,以道德完人的形象對民眾行情感綁架之實,目的在於掩蓋制度與社會政策上存在的結構性問題。陳樹菊,還有天津蹬三輪車助學的老人白芳禮,這些平凡的小人物進入英雄序列,打破了歷史上由大時代、大人物、大事件所構成的英雄神話鏈條。

「英雄不需要感動。過分消費感動,後果必定是濫情與不真實──英雄固然可歎可敬,卻也時常讓人止步於垂淚與仰止。香港義工黃福榮在青海玉樹地震中犧牲,特區政府建議將其遺體安葬在表揚英勇香港市民的景仰園,卻被阿福家人拒絕。阿福胞姐黃月秀說:『請大家不要把黃福榮變成一個烈士或一個完美的人……我比較抗拒英雄這個字眼。我覺得福榮不是想做英雄或捨身救人,他當時只是在現場,救人是出於人的基本反應,一個普通的人也會這樣做。』

「英雄不必完美,也不一定捨身。在食堂服務一輩子,默默煮好每一頓飯、打掃乾淨每一張飯桌,也可以成為大英雄。這位英雄叫袁蘇妹,被歷屆香港大學畢業生親切地喚作『三嫂』,去年以82歲高齡接過港大名譽院士頭銜。這位英雄的『本領』是炒牛河、煲紅豆沙,還有蒸馬豆糕。人皆感動于『青山埋忠骨,馬革裹屍還』的壯懷激烈,有誰在乎在灶台旁站上兩個多小時的艱辛?賣菜助人上《時代》百人榜,蒸馬豆糕獲頒港大院士,婦女在傳統上私人領域從事的勞動獲得承認,對我而言還有另外一層性別意味──凡人開啟的英雄時代,也是一個英『雌』輩出、人人皆可以成為英雌英雄的時代。」

睡醒睇波,籃球場上的英雄勒邦占士帶領騎士贏了塞爾特人;在蓮花園吃完自助午餐,他們三人起程回家。幾天後,我也可能回去,看看這個城市是不是沒那麼可愛了,前幾次來去匆匆看不真切,這趟選幾個地方徹底走走,終點或許會是姊與姊夫家裡的飯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