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反問:「你想去?」
我說:「你又用問題來回答我的問題。」
她說:「也想的,但怕高山症,你呢?」
「不特別想,我大概會有高山症。」
她見我對著電視拍了以下的照片,笑說:「哈哈,拍下來,就當自己去過吧。」
我是覺得有趣,這個紀實節目的攝影師隔著火車的玻璃拍下外面的風景,我再利用電視螢幕拍下來,真實的風景與以下的照片隔了五重:窗、電視攝影機、電視螢幕、照相機、電腦螢幕。
喜歡坐火車的朋友或許也興起過這個念頭:坐火車繞中國走。該也有中國人做到了,但選擇單程最長距離(即一筆畫的最長距離,線路各站相連,同一段線路不能重複經過)來走,兼全程拍攝紀錄下來,日本演員關口知宏與他背後的製作組可能是第一隊。《中國鐵道大紀行》分春季與秋季兩篇:2007年4月3日從西藏拉薩開始火車之旅,6月7日抵達陝西西安;同年9月2日再從西安出發,11月15日抵達全程的終點新疆喀什。
關口34歲,仍挺有童真,沿途邊走邊畫繪本(不懂日本不要緊,大概也能意會),不乏深刻而發人深省的體會,例如有一幅是說火車上面對面的陌生人,認識前你會覺得冷酷、恐怖,大家聊起來後即會感到親切,甚至依依不捨。
昨天《南方都市報》刊登了張艷芬所撰的一篇<硬座.回家>,所細訴的完全是另一種景象。
那75分鐘,終生難忘。
2009年1月13日凌晨,廣州往重慶萬州1008次綠皮列車上,我從1號車廂走到10號,走完所有硬座車廂,花了整整75分鐘。
如果真能如政府官員所言,2012年基本能解決春運一票難求的現像,那麼這75分鐘真應該拍成一部紀錄片。
站在擠了10個人的車門過道抽煙。
蹲在只有60釐米寬的車廂過道頭碰著頭雙雙入睡。
坐在已斷水的廁所不鏽鋼水池上。
扛著二三十斤行李在超員100%的車廂裡擠5個小時,只為找到車票上顯示的7號車廂。
忍受香煙彌漫;忍受廁所惡臭;忍受發酸的泡面和變質的果皮混合味道;忍受陌生人之間「最親密的距離」。
這一刻,金融危機離這些被稱為「民工」的中國人那麼遠,他們唯一的念想就是回家。
就算380塊錢一張高價票;
就算在廁所呆上33個小時;
就算內急不能上廁所尿褲子;
就算寒冷的冬日車廂內熱得有如桑拿6月天。
1008次列車會在第三天早晨准時到達。當忍耐走到終點,便是家。
真的是一票難求嗎?也未見得。即期十三號打去樓下的售票處幫朋友買兩張去瀋陽的火車票,也買得到十五號的硬臥下鋪,只不過要每張加三百元的手續費。有人估算過,每年單是春運,這種變相黃牛與真黃牛的利潤合共超過一百億人民幣,暴利當前,誰捨得真正嚴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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