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天看了四齣戲,都不錯,一舊三新,兩西兩中,恐怖罪案愛情科幻紀錄。
《needful things》(1993)改編自史提芬京的小說,max von sydow來到小鎮開家古物店,鎮上每一人都能從中找到他們想要但買不起的東西,店主會洗腦叫他們幹些「髒活」,目的是無風起浪挑撥離間,製造民眾間的互相仇恨,甚至自相殘殺。看時想起香港,誰是那隻魔鬼?
每一年大陸都爛片一籮籮,《邊境風雲》(2012)是去年的第二異數(第一當然是《泰囧》),以運毒為主線實在是談情,全片對白不多,可能兩頁紙寫完,而結構與氣氛營造出色。年輕導演程耳幾年前的首作《第三個人》由大紅人徐崢夫婦(陶虹主演的文藝劇《空鏡子》也是經典)及高圓圓主演,評論大多說它爛及抄襲,要找來看看。
《repo men》(2010)譭多於譽,票房勁虧,但看起來不壞。末來世界什麼器官壞掉都可以人造的替代,價錢勁貴,推銷員說沒錢一筆支付沒問題,可分期付款,但利息勁高。斷供者會遭人造器官公司的回收人上門追捕拿回貨品,這往往等於一命嗚呼。回收人jude law有次行動出現故障,自己也要人造心臟續命,換了角色自然變了態度,作為回收人他竟下不了手,高息漸漸負擔不起,唯有逃命或找出一個可永遠解決問題的方法。無良公司如何無良?片中的The Union是表表者。
加拿大華人范立欣花了三年時間跟拍一對在廣州打工的四川農民工夫婦每年春運返家探親的歷程,拍成《歸途列車》(2009)。他認為,當代中國的經濟、都市的繁華,其實都是建立在農民工的犧牲之上。片中農民工夫婦「唯一的希望與安慰就是能夠用辛苦賺來的微薄收入撫育他們留在家鄉的一雙子女,使孩子們能讀書有朝一日離開農村去城市生活。然而,由於他們常年在外打工,無暇顧家,日漸成年的女兒以激烈的叛逆行為宣告了對父母的抗議,無情地宣判了父母夢想的破滅」。
在春運的火車站及工廠裡跟拍,難度可想而知,以下資料道出其中點滴:
車票.路子
2007年初,三年沒回家的張哥陳姐,連著好幾天去火車站,卻還是買不到座票。老張臉上是竭力克制的焦慮。《歸途列車》攝製組有四個人,因為拍攝得到廣州火車站的協助,他們早已買到車票。但他們不能幫這對打工夫妻解決車票,必須跟著他們一次次去排隊。老張夫婦知道這些「電視台的人」其實有路子。「他們太老實了,從沒有向我要過任何幫助,尤其是爸爸,他的自尊非常令人敬佩。」導演范立欣說。因為不知道張哥哪天才能買到票,攝製組其實在很早之前就買了同一車次連續三天的車票,確保能和他們一起上火車。
火車站售票處的拍攝讓攝製組非常頭疼。拍紀錄片的總希望別引起注意,但在火車站他們總是引來圍觀,拍攝老張夫婦排隊買票,還險些點引起騷亂。春運期間,排了兩三天隊的人到了售票口總是被告知沒票,可是黃牛手上卻有發往各地的車票,人們一肚子怨氣。他們很自然地把攝製組當成了電視台的記者。「被誤認為官方媒體的我們很容易成為失控情緒的發洩口。最後還是員警把我們從上百人的包圍裏解困出來。」攝影師孫少光自述道。
工廠.禁忌.肥婆褲
媒體始終是工廠的禁忌。老張夫婦所在的小工廠大約有四五十個工人,老闆最早也是四川打工仔。「第一年說什麼也不讓我們去工廠裏面拍。」范立欣帶著攝製組每天在工廠外徘徊,費盡口舌解釋拍攝不會有任何傷害。差不多說了一個星期,最後讓他們進去拍一天。
2007年,老張18歲的女兒張琴輟了學,到了廣州新塘一家更大的制衣廠打工。范立欣幾次請工廠主吃飯喝酒,甚至把當地市委書記也請到飯桌上「公關」。最後軟磨硬泡,范立欣終於在張琴的宿舍拍攝了三次,在工廠拍了一次白班和一次夜班。
紀錄片的畫面充其量只能表現出簡單而繁重的工作和簡陋的工作環境,並沒有深究到這些工人有沒有社保,一天工作多長時間。
一個小夥子坐在地上一堆牛仔褲旁做最後的修剪,他比劃出肥大的褲腰,告訴攝影機這些褲子是出口的。「中國人兩個都穿得進去,這種肥婆褲。美國人又肥又大。」
范立欣要求攝製組像工人一樣按時上班下班,即使沒有可拍的內容也在車間裏呆著。「他們還在工作,我們經常倒在他們的衣服堆上就睡著了。」攝製組用時間換取工人和老闆對攝影機的適應,直到最後老闆連發工錢也不避諱旁邊的攝影機。
雪災.兜圈子
爸爸讀的書比你們還少,有的事想得到也說不出來……儘量為自己的學習著想,將來能出人頭地。」2007年春節的年夜飯,老張盡可能努力地叮囑一對兒女。但這一年女兒還是輟學了,這讓老張夫婦憂心忡忡。他們離家太久,連親情意義的溝通也顯得脆弱和笨拙。每一次去新塘看女兒,他們都小心翼翼地勸說她回家上學。
2008年春節前他們帶著女兒一起回家,在廣州火車站擠進了已經滯留四天的人海。南方雪災造成的鐵路電力中斷趕上了「春運」。范立欣記得當時報紙上說,還有60萬人滯留在廣場。鐵柵欄把人海分隔成若干個格子,每隔幾個小時讓人群動一次。「那個鏡頭很痛苦,就像放牲口一樣。其實哪兒也去不了,沒車了,但是你沒辦法跟他解釋清楚。」范立欣說,「人家一年就指望這一次回家看看,你告訴他沒有車回去了,你說得了嗎?他也不會聽。但是也不能讓他們老站著,會亂。所以就兜圈子,兜了幾天幾夜。這個辦法很讓人傷心,但是我覺得是最好的一個辦法。」
攝製組也擠在人流中,不敢開燈,只能很小心地偷偷拍。「一開燈大家知道記者來了,那個情況一旦失控真會出人命的。」
60萬人的茫然和焦慮,即便是中國人,未曾親歷也很難想像。范立欣在廣場上遇到了BBC、CNN等國外媒體,他們更難理解這裏發生的事情。「他們老問我,怎麼會有員警?怎麼部隊在那裏?我就跟他們講這些員警是在幫助他們。」
一個中年男子和他的女兒走散了,他想翻過一道柵欄去找她們,武警攔住了他。「你今天在那邊站崗,明天你也和我一樣走到社會上……」男人疲憊地論理。柵欄那邊同樣疲憊的小戰士沒有話,只是輕輕拍著欄杆上男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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