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不要從高處把自己擲下去

2008是多事之年，12月是多事之月。A星期一很早便起來，五點多給他妹妹打了個電話，但她在睡覺，聽不到電話響，沒接。A如常很早便到了辦公室，他給妹妹、上司等人發了電郵，也給一些客戶留了言，大概是說不會再跟進他們的個案了。他然後走到天台，向下望，見到有不少人在地面晨運，他不想跳下去時弄傷這些人，猶豫了一會。結果旁邊大廈有人見到他，報了警，他最終沒有從高處把自已擲下去。

A輾轉給送到葵涌醫院，醫生初步診斷說他有中度至嚴重的抑鬱症，就算可以安排私家病房與二十四小時的貼身看護，也不適宜離開。A住的精神科急症病房是禁閉式的，四十多個院友共同生活，病類或有不同，嚴重程度不一，每天的作息活動都有嚴格規定。醫生一星期會與院友開幾次會，解釋治療的進展，日常跟院友接觸最多的是護士與那些像保安的助理。探訪時間是每天下午三點半至五點半，星期日與公眾假期會多一節上午的十點至十二點。來探訪的親屬不多，探訪室的五六張枱子通常坐不滿，A說：「很多人也沒人來探。」

A的家人每天都來，頭五天看到他的情緒有明顯改善；昨天A的太太把手機帶去給他，他可能聽了些留言，心情有點低沉，也沒怎麼說話，她太太、妹妹、媽媽看在眼裡很擔心，離開探訪間後先後都哭了。醫院裡沒有人員曾經主動跟家屬說應該怎樣與院友相處，你問他們，他們便說：「就像平時一樣好了，有什麼想問就直接問他。」

A最少要在那個大病房裡住幾個星期，親屬每天輪流來與A一起吃喝下午茶，星期二是西洋菜排骨湯、芝麻餅、水果；星期三粉葛紅蘿蔔排骨湯；星期四腐竹白果百合雞蛋糖水、朱古力薯片；星期五西洋菜肉水餃加白菜、蛇羮、齋燒鵝……

遇到這種突如其來的事，家屬除了陪伴，最好也對抑鬱症等情緒病了解更多。醫生忙，你請教他們通常只能知道大概。護士是接觸院友最多的人，他們有時也會去跟院友聊天；想知道院友在病房裡的日常情況，可多與護士聊聊。葉子菁寫的《飛過抑鬱的森林》是本好書，他訪問了十一名不同背景、不同身分的抑鬱症患者，看過之後你知道患者與親屬都需要很大的耐心，才可戰勝抑鬱。